8号和7号背号总是并肩而立。藤山龙仁和浅利悟同吃一锅饭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畅谈。他们就像蓝色和红色一样，性格和比赛风格都不同，但却异常合拍。1997年提出的“追求强大且受人喜爱的球队”。让我们回顾这两人伴随这句话走过的足迹。
从基层奋斗的足球人生
——你还记得加入东京燃气足球部的时候吗？
藤山“在J联赛开幕的前一年，当时的我并没有被选中。俱乐部数量很少，对于高中毕业的球员来说，成为职业选手是非常困难的门槛。我没能进入其中。因此，高中毕业后的选择只有两个：进入九州的大学，或者就业。在这两者中，我参加了考试，并于1992年加入了东京燃气足球部。”
浅利“我高中毕业后进入了大学，但并不是那种顶尖的球员。对我来说，足球只是希望毕业后还能继续踢而已。虽然J2的俱乐部也有邀请，但东京燃气提出了‘作为员工球员’的方案，所以我在97年加入了球队。”
――当时东京燃气足球部的氛围是怎样的？
藤山「和现在完全不同（笑）」
浅利「虽然很开心，宿舍生活」
藤山「训练结束后大家经常凑每人一千日元，一起热闹地玩」
――1997年成立了筹备事务局。在此之前，最早转为职业合同的藤山先生（フジさん）和坚持到职业生涯最后的公司员工选手浅利先生（サリさん）。他们各自选择和决定的理由是什么？
藤山「起初我对自己没有自信，但幸运的是从入部第一年就得到了出场机会。在那里我建立了自信，决定向更高目标努力。参加过浦和Reds的训练，也在寻找其他选择，1994年收到了来自东京燃气的职业合同邀请。」
浅利「我个人从1999年FC东京成立后开始专注于足球，在环境方面没有区分职业球员或员工。虽然合同形式不同，但在改名为FC东京的球队中，我作为团队一员与大家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。当时的强化部长铃木德真（现Fagiano冈山代表取缔役GM）也说过，不一定非得从员工球员转为职业合同。即使是员工球员，我也感激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专注于足球，并一直坚持踢球。」
――自加入J联赛以来，我们一直重视的是什么？
浅利「坚持到最后不放弃，专注地持续努力，这是从东京燃气时代就一直坚持的理念。我们一直珍视这种精神。我自己也认为，正是凭借这一点成为了球员。」
藤山「当时的球迷和支持者也为我们在边线滑铲的表现感到高兴，我们也自然而然地理解必须做的事情。不过，周围也有人说我们应该多交流一些，那个时候的球队缺少更进一步的严格要求。」
――自2000年升入J1以来，每年都有竞争对手加入同一位置。即便如此，您能坚持到2009年的原因是什么？
浅利「真的，每年都是这样。休赛期一到，‘又是我的位置啊……今年也是……果然是这样啊’。就是这样的反复。」
藤山「但是，我们彼此都有特别的表现。一方面，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，但在必要时也能被迫改变。我觉得很幸运遇到了教练仓又寿雄（现立教大学总教练）等人。正是这些遇见，促成了身高不到170厘米的中后卫的诞生。我认为这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，拼命探索并确立了只有自己能做到的方法。」
浅利「藤先生的那个拦截真的是非常厉害的技术。」
藤山「就算是那个动作，也是自己拼命思考，为了生存而创造出来的东西。所以别人模仿不了。浅利的平衡感和站位也是如此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觉，关键是如何把它们具象化，变成被需要的武器。」
富士和萨里哭泣的日子
彼此成为依靠走过的道路。两人在东京的最后一年——09年的山崎纳比斯科杯（现YBC鲁万杯）中，球队第二次夺冠。那天，颁奖仪式结束后，藤山脱下了一件比赛球衣，穿着里面的7号球衣缓缓走下楼梯。赛后，浅利流着泪说“想和藤先生一起站在那个地方”，话语中流露出职业的自豪感。
——您职业生涯中印象深刻的赛季有哪些？
浅利「J1升格元年，在很多方面都非常刺激且震撼。与横滨FMarinos的开幕战中，险胜对手是最难忘的回忆。那个赛季，我们防守出色，前锋们努力进球。在那之前，我们面对实力相当的球队时，能够用自己的足球打法平等竞争。但升入J1后，首先以防守为基础，转变为利用前线2、3名球员特点的快速进攻足球。虽然很多时候行不通，但特别是在防守方面，能稍微感受到之前努力的成果。」
藤山「我那时候靠的是冲劲（笑）。说实话，大约30岁时我才开始真正听别人的话。」
浅利「你也当了很久的队长吧（笑）」
藤山「只是因为在队时间长，大家才抬举我而已。对我个人来说，第一次夺冠的2004年与浦和的山崎纳维斯科杯决赛是一个转折点。作为足球运动员提升了价值，也觉得之前的努力都值得了，大概就是那时候。」
浅利「我也记得。因为受伤从看台上看比赛，看到上半场Jean被罚下，我以为藤山会上场。正因为是在那样的大舞台和情况下，我觉得他会发挥出平时以上的实力，果然如此。」
藤山「心理准备好了。突然有机会出现，必须拿出成绩的任务是每年都经历的。身体不知不觉中也会在那种时候做出反应。若不能在那样的舞台上取得成绩，就会有被年轻球员抢走位置的危机感，这种感觉一直存在。」
——在职业生涯的后期，无论多么疼痛，两人都从未见过他们休息训练的样子。
浅利「藤先生经常笑着说他在训练前又塞了栓剂。这种事是家常便饭。」
藤山「身体被极度透支。曾经断了后交叉韧带，夏天勉强跑步结果被救护车送走过。但那也是一种表现。为了获得出场机会，不能忽视这个过程。所以，当机会来临时必须做好准备。这也是我和文丈（三浦文丈＝现SC相模原教练）经常谈论的事情。努力的方向不能错，但如果不努力，机会绝对不会来。」
浅利「我一直觉得自己能力不如别人，所以总觉得必须比任何人都努力训练。我认为为了出场，不能只是在同一竞技场上与别人竞争，这点对我影响很大。」
——而且，在作为东京最后一年的09年山崎纳维斯科杯冠军背后，萨里先生被排除在成员之外。
浅利「（公布注册成员的）比赛前一天的更衣室吧？记得藤先生安慰过我，但具体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」
藤山「不是安慰，是一起哭了吧」
——这是第一次听说。
藤山「那是当然的。我们一直两个人一起走过来，从年轻时起就一直在一起，家庭关系也很好。正因为如此，我能感受到浅利的遗憾。我也比较容易流泪（笑）」
浅利「正因为有那场杯赛，我才提前宣布退役，从那时起我们两个人就想着给球队带来动力。所以，当我没能进入名单时，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剩下不多的职业生涯」
藤山「那里面也有自尊心，浅利一直在关键时刻拯救球队，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想站在那个场合。（那些眼泪）是他信念的溢出。我想那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浅利那样的样子」
浅利「第二天留下来的队员训练，还有之后的训练，我都想放弃去参加。老实说，我想过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。我非常沮丧。虽然周围的人劝我，但我也告诉教练‘已经不行了’。不过，我为什么去了决赛当天的训练，记忆有些模糊，但我想我突然停下来，重新思考我的足球人生是否就这样结束了」
为了连接到下一个青红
退役后成为历史一部分的两人，现在正在从事培养东京未来的工作。他们说：“必须更加努力学习”。他们不是在强加“东京就是这样”的观念，而是在积累的历史基础上，反复摸索着叠加新的历史。他们的姿态，与现役时毫无二致。
——以背号8和7走过的职业生涯是怎样的？
藤山「转眼间就过去了」
浅利「从我加入这里起，Fuji先生就在，所以如果没有他，我很难想象自己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足球」
藤山「他总是在那里，是理所当然的存在。彼此都理解，也被理解」
浅利「只要Fuji先生在，我总觉得自己必须更加努力训练。脚受伤的时候，Fuji先生常说，不能站在场上就是最后的时刻。听他说过，一旦给年轻人机会，就会失去自己的位置。所以，只要Fuji先生还在，无论脚多痛，只要能站在场上，就必须站上去」
藤山「Sari在身边让我感到安心。Amaral（现tonan前桥主教练）也是如此，即使现在见面，也不会觉得怀念。因为是真正的家人，重逢时就像见到家人或亲戚一样。正因为如此，每一天都非常快乐」
——退休后的工作，这大约10年过得怎么样？
藤山「现在萨里是我的上司了（笑）」
浅利「不不（笑）。俱乐部也经历了各种变化和成长。我作为育成部的一员，应该把力量投入到什么地方，每天都在学习。我认为这里的工作对俱乐部的支持非常重要。不是在意职位高低，而是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，把优秀的球员培养到一线队。我也在考虑为教练们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，今后想打造更多的东西。」
——据说萨里先生至今仍珍藏着铃木强化部长制定的俱乐部方针纸张。
浅利「直到现在，育成部仍然以那份指导方针为基础。借着20周年的契机，俱乐部提出了长期作为口号使用的『追求强大且受人喜爱的球队』这一口号。这句话从东京燃气时代就存在，我和藤山先生也一直伴随着这句话成长。我们希望不失去这句话的色彩和重要部分。特别是育成年代的球员虽然是学生，但希望他们能带着东京的自豪感和责任感行动。不过，真正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。」
藤山「退役刚结束时，说实话我想参与顶级球队，但现在回头看，按顺序从基层开始学习是件好事。作为球员时也经历过各种类别，所以这很适合我。正如浅利所说，有很多必须学习的东西。例如，即使把现役时一直重视的事情告诉中学生，他们也未必能完全理解。但这也会反过来影响自己。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遇到的指导者说过的一句话：『如果球员做不到，那是指导者的责任』。即使想传达现役时一直珍视的热情，在这个时代也很难说出严厉的话。即便如此，我也曾经得到父母的同意，整整一天不踢球，只是进行讨论。真的，作为指导者我一直在苦恼中前进。但几年后，有球员对我说『终于明白您当时说的话了』，那让我很高兴。」
不规则的石头孕育的未来
――在与每位球员面对面交流时，您重视的是什么？
浅利「整个足球界现在都在关注培养个人。提升基础技术和基础战术水平，并思考如何在比赛中发挥出来。现在的孩子们，确实比我们当年更厉害。但无论多么厉害，如果不能在比赛中发挥实力，那也是没有意义的。我在作为球员时，有很多事情不如别人。但我有别人无法模仿的特点，因此我有自信能够作为球员长期坚持下去。正因为如此，我们不仅要弥补不足，也要努力发挥长处。能否打造出在职业赛场上生存的强项，至关重要。为此，觉察力也很重要。所以必须培养自主思考的能力。同时，还需要将其付诸行动的实践力。」
藤山「各年龄段的负责教练都会使用IDP（Individual Development Plan＝中长期能力开发计划）频繁进行个人面谈。这是与球员一起描绘自己想成为怎样的顶级球队球员的过程。因为目标是成为这样的球员，所以例如在三个月的时间跨度内必须做出怎样的努力。在这里，球员和教练会彻底讨论。但这必须建立在信任关系之上。现在，由于新冠病毒感染的扩大，无法进行集训和远征，确实是巨大的打击。必须传达的内容被割裂开来，也难以深入到他们内心深处。那些能够与我们一起克服课题和障碍，哪怕是小小的成功体验的球员，必定会成长，所以这也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烦恼。」
浅利「在顶级球队中，看到（原）大智那样活跃的样子，感到既怀念又高兴。他一个人坚持不懈地进行射门训练，最终能够那样出现在比赛中。正因为有像他那样自主思考并付诸行动的球员，周围的人也受到感染，对整个球队产生了良好影响。当然也希望出现天才型球员，同时也必须培养能够付出那样努力的球员。正如藤山先生所说，要培养思考力和实践力，关键在于我们能多大程度上贴近球员。我实际上指导的机会不多，但希望通过沟通，与所有教练一起培养眼前的球员。」
——如果顶级球队能够首次夺得J1冠军，我认为这是现有球员努力的结果，同时也是历史性的胜利。
藤山「我们留给顶级球队的东西，绝对不多。如果能留下哪怕一点点，我会很高兴，但比起那个，现在我们正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。比如，我也告诉孩子们‘输掉比赛得不到任何东西’，传达对胜负的执着。首先，必须珍惜并培养现在接触的每一个孩子的心。大概就是这些吧」
浅利「培养真的很难。因此才有趣。像藤山先生和宫泽正史（现FC东京U-15深川教练）这样的伙伴们，正努力把至少一个人送到顶级球队。我希望他们能传授藤山先生独有的东西，也希望他们能留下些什么。如果有更多这样的球员成为职业选手，他们就会成为支撑俱乐部的球员。我很期待未来的那一天」
藤山「我自己从未被选入日本国家队，也没能触及联赛冠军。正因为如此，我希望孩子们能更早意识到这一点，描绘更大的梦想。如果能在比赛中更从容、更有趣味地踢球，我也会想象那会有多快乐。不过，我们绝不允许只用脚尖踢球，穿着这身青赤球衣的球员，必须是泥泞中拼搏、全力以赴的球员。在这个大前提下，我想培养既泥泞又有趣味的球员。我们把未能实现的联赛冠军和入选国家队的梦想托付给他们。希望他们能把这些带到顶级球队。现在，归属感越来越淡薄，要想强大且被爱，自己必须最爱俱乐部。虽然也有不足，但那时的家庭氛围至少有这一点」
即使每年被筛选，形状不规则的石头仍留在网眼中，经历了激烈的竞争。他们在这样严酷的世界中，怀揣着那种粗糙质感的宝贵经验，努力挥洒汗水，寄托于未来。8号怀抱着“总有一天想作为教练站在味之素体育场”的梦想，将全部热情传递给眼前的孩子们。在退役仪式上，7号吐露心声：“想让最喜欢的俱乐部成为日本第一”，如今依然过着不断学习的日子。他们依旧如在现役时一样，朝着被深爱的强队目标，坚定不移地奔跑在这条道路上。
文＝马场康平
text by Kohei Baba
写真＝新井贤一,佐佐木真人
Photo by Kenichi Arai,Masahito Sasaki
